话分两头,且说叶枫在武陵得到赵舒消息,急忙赶到关平府中,向二人宣读刘禅诏命。关平兄弟都极不甘心地摆出香案听旨,读完之后,叶枫看着二人,问道:“二将军何时可以出发前往成都?”关兴早就忍耐不住,遂起身喝问道:“这诏书是陛下的旨意,还是他赵舒的主意?”关平却大声阻止道:“安国,不得乱言。”复转对叶枫道:“贵使暂且在鄙府安息一日,明日舍弟再随贵使一同入京。”说着便吩咐家将带其下去。
等厅上只剩关氏兄弟,关兴便又大声嚷道:“我不去成都,要去大哥自己去。”关平横了他一眼,冷然道:“你向来与赵舒关系不错,自然该你去。”关兴抬眼看着其兄,急忙辩解道:“那是往日,现在他可是咱关家的仇人。”关平嘿嘿冷笑几声,道:“吾早对你说过,却就是不听,现在知道却是迟了。赵舒已经掌握举国军政,孔明又不知所踪,凭你我兄弟二人就能与他为敌么?”
“那我也不去。”关兴知道以前因为其姐的缘故,与赵舒走得极近,现在说来十分理亏,也不再多作辩驳,只是道:“我不想再见到此人,怕忍不住将他杀了。”关平仍旧一阵冷笑,道:“你若是当真要杀他,在白帝城就可动手,何必给自己找个借口说什么,杀了他就要举国大乱?”关兴脸上顿时泛起红晕,他之所以没有杀赵舒,确实是有些下不去手,而且是在关凤的灵前,岂不是让其姐在天之灵都不安息?但是要再让关兴却天天与赵舒相处,那无论如何也做不到。
关平也知道其弟的心思,又叹息一声,道:“安国,你早就已经成人,想法不要再如此幼稚,也不要再感情用事。你看看赵舒现在封的十位将军,几乎都是其心腹,只要天下稍定,必生篡逆之心。你身为关氏之子,辅佐陛下责无旁贷,明日你便随叶枫一起入成都,在赵舒身边,也好有个照应。”
这个道理关兴也明白,但却仍不愿意前往,不论与赵舒为敌为友,都不是他现在心中所愿。关平看着其弟还是不断摇头,不由微怒道:“父亲在日是如何教导你我兄弟?他若是泉下有知,你对得起他么?”提起父亲关羽,关兴顿时觉得矮了一截,不得不低声道:“我去便是了,不过赵舒若真有不臣之心,岂能不对我有所防范?即便在他身边又有何用处?”
关平道:“赵舒不过是以武力相迫,朝中百官多是随先帝之人,心念汉室,怎会随他同流合污?你再看李正方,被贬斥出京,难道会没有怨恨?只是其子李丰以及家眷在成都,哪会是真心归附赵舒?你去成都既要获求赵舒信任,又要多与这些人联系,一旦时机成熟,便可共举大事。”关兴听其兄说的兴起,不禁泼去一盆冷水,问道:“那日我已经与赵舒断交,现在怎么能再取得他的信任?”
关平顿时也觉得为难,便在房中来回踱了几圈,忽然计上心来,道:“你将小关统带上。赵舒最大的缺点,便是对凤妹一往情深,他们婚后无子,关统又是凤妹收养,必然能讨得赵舒喜欢。你大可借关统缘故多去走动,日久自然能松懈他防范之心。”
“不行。”关兴不想其兄会出这等计谋,决然道:“小统儿是关家唯一的血脉,不能让赵舒抚养。”关平听他如此说来,立时脸色沉下,喝道:“谁告诉关统是我们关家的血脉?父亲都不相认,你认他做甚?”关统这些时日都是关兴带养,十分钟爱,闻言也颇为不悦,辩驳道:“就算关索不能入家谱,关统又有何错,为什么也不能写进家谱?”
“我说不能就不能。”关平蛮横道:“我现在是一家之长,谁能写进家谱,谁又不能自然是我说了算。”
“你……”关兴指着其兄长,半响不能说话,最后干脆也道:“不写就不写,那我也不去成都。”关平没有想到他也会如此威胁,只得又抬出关羽,道:“那此事以后再说。现在承认关统是关家之后,不就是承认父亲当年杀妻弃子,这样的后果,你考虑过没有?”关兴轻“哼”了一声,道:“总是这个借口,父亲就不能做错一件事情么?再说这事本来就是他的错。”
“住口。”关平听他说出这样的言语,不禁愕然,片刻才道:“那此事暂时不提。我虽然膝下无子,你日后总还是要成亲的,等有了孩子,关统是不是关家血脉就不重要了。”说到这里,却又突然记起一件事情,便笑对关兴道:“你这次去成都,正好也可以将婚事办了。”
关兴顿时脸上大红,低头喃喃道:“大哥,你尽胡说些什么?”关平轻轻拍着他的肩膀,笑道:“就你我两兄弟,还有可什么害臊的?你也老大不小,早该成家立业。长兄为父,我即刻便修书为你求亲。”说完就转身回到案前坐下,提笔便写。
“大哥,别……”关兴嘴里虽然这样说着,却并没有当真上前阻拦。不一时,关平便将书信写成,伸手递给其弟,笑问道:“你先看看如何?若是不好,为兄再修改就是。”关兴急忙拿过来,仔细看了一遍,默然点点头。
关平见其点头,又哈哈大笑,道:“那便好。明日你就带着关统,随叶枫一起进京。廖元俭持重老成,也可随你一道前往,互相可以照应。”关兴想着心中的那个人儿,也不禁再次点头,脸上也浮现出丝丝甜蜜微笑,遂告辞下去收拾行装。
关平的脸色却逐渐凝重起来,手指不停地在地图上的“成都”二字上敲击,心中也反复地轻念“赵舒”这个名字,不禁暗问自己,到底该不该与他相争?或者能不能与他相争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