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舒还没有看见关索模样,远远就听到一个粗鲁喊道:“你去把那小子叫出来,本将军要亲自见见他。”吐词是有些不清楚,听上去像是喝多了。
赵舒不等向宠回答,就朗声答道:“是谁要见本将军。”说着就催马上前。向宠急忙退回赵舒身旁,低声道:“惊动将军,是末将失职。”
赵舒冷眼看着身前仗许的醉汉,体格粗壮,孔武有力,相貌的确与关平兄弟依稀相似。只是眉眼之间,暗含煞气,眼光桀骜不逊,这倒是关家人的通病。赵舒立在下风处,一阵清风吹过,酒气扑鼻而来。赵舒自己也还是要饮酒,可是他这味道乃是呕吐秽物的臭气,不由掩鼻低声道:“简直是胡闹。”酒乃军中一大戒,这样烂醉,“胡闹”二字却也当之无愧。
“我胡闹?”关索指着赵舒,笑问道:“你就是勾引我妹妹的小白脸。”
“放肆。”桓易闻言怒喝道:“此乃镇东将军赵舒,你小小一个校尉,胆敢口出如此不敬之言,来人,将此狂徒拿下。”话音一落,便有几名荆州军士呼喝上前。
关索身旁也有十余骑,见赵舒的手下上前,都纷纷拔出兵器,护卫在关索身前。关索也取过兵器,冷笑道:“想要拿下我,只怕你还这本事。”
桓易知他不是一般士卒所能胜,当即就要亲自上前。赵舒挥手止住他,向关索道:“将军阻吾去路,不知有何事见教?”
“你怕了?”关索嘿嘿一笑,又将大刀扔给旁边军士,道:“我问你,马良临死之前,给你说什么了。”
赵舒淡淡答道:“没什么,马先生走的匆忙,什么也没有交代。”
“嘿嘿。”关索又是一阵冷笑,道:“马良是知道父亲死因的唯一证人,却不明不白的死在你的营内。就算真是自杀,怎会不会父亲的死,留下只字片言?”
“此事吾已经禀明陛下,马先生临终曾言,是高平伏击君侯一行人。”赵舒看着关索道:“将军要是不相信,吾也没有办法,就请到陛下驾前澄清此事。”
“你少拿陛下来压我。”关索一拍胸口,道:“本将军不吃这一套,既然马良没有说什么,我今天就放过你。只要你还在这白帝城中,就给本将军小心着点。”又仔细打量赵舒一番,回顾左右,嬉笑道:“凤妹就看上这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白脸,真替张苞这短命鬼可惜。”说着带属下人马扬鞭而去。
桓易看着关索的背影,咬牙切齿道:“先生干嘛阻着某?看我不好好教训这狂妄无礼的小子。”
“算了。”赵舒看着旁边一样恼怒的天翼,道:“多一事,不如少一事。这里不是荆州,一切忍让为先,退一步海阔天空嘛。”
“将军说的是。”向宠接口道:“馆驿就在不远,将军请行。”
一行人骑马来到馆驿,余路气氛低调,关索的确让人扫兴。馆驿之处禁军校尉向充已经带了羽林布置妥当,见赵舒与乃兄到来,急忙迎上前行礼。赵舒着房前屋后的禁军,笑问道:“吾在白帝城的安全是由禁军负责么?”
向宠道:“正是,将军在白帝城的一切行止,都由末将兄弟二人负责。此处馆驿甚大,将军带的亲兵可以负责内院,这守门护墙之事,就交于二弟。”
赵舒道声有劳,下马进门,院落三进三出,哪里是什么馆驿?分明就是一大户人家的宅院,刘备为了迎接赵舒,看来还是颇费了一番心思。走进内院厅中坐定,向充带着天翼去分派军士布防,向宠又陪赵舒闲聊几句,便起身告辞。他在宫内供职,的确不便久留,赵舒又送他至前院,方才回转。
桓易一直跟在赵舒左右,此时见没有旁人,才问道:“先生现在已经身入白帝城,不知下一步该如何行动?”
“等。”赵舒端起茶水,浅饮一口,缓缓道:“今日你也见过法正,觉得其人如何?”
桓易回想一番,摇头道:“此人与先生交谈之言,某并不曾听闻,只是远远看见神色数变。连喜怒都不能隐藏,只怕并没有十分奸险的本事。”
“吾也有此意。”赵舒点了点头,起身度了几步,道:“若真是如此,那此次白帝之行,就恐怕没有那么简单。孔明一直深藏不露,只有等,否则逼宫篡位的罪名,你我可担当不起。”
“先生会否多虑了?”桓易又道:“或许法正自以为得计,何况他并不知晓先生已经清楚他的罪行,所以神色之间才不曾掩饰。”
“真是如此,吾也求之不得。”赵舒轻叹口气,又问道:“上庸,襄阳有没有消息传来?”
桓易道:“暂时没有,先生能有魏镇北,郭太守,关征东这三处奇兵,孔明手中并没有多少兵权,却也无须担心。”
赵舒淡淡一笑,道:“魏延,你好象并没有见过他?”
“正是。”桓易答道:“不过也曾听说镇北将军在陛下面前的豪言壮语,‘曹操举国而至,请为大王拒之;偏将十万兵至,请为大王吞之。’是何等是胸怀抱负。某心中佩服得紧,若有机会,还望先生能代为引见。”
“文长的确是个人才,真不应该卷进来。”赵舒长长地叹息一声,摇头道:“可惜啊,可惜。”
桓易闻言奇怪道:“先生这话是什么意思?某怎么觉得有些不对?”
“没什么。”赵舒吐了口气,转开话题道:“关索其人,你与安国共事许久,可曾听他提过?”
桓易道:“不曾,今日若不是目见耳闻,某根本不知关君侯还有一子。”
“是啊。”赵舒苦笑道:“吾与关家来往近十年,也从来不曾听说君侯还有一子,这事也来得十分蹊跷。”
提起关索,桓易又是一脸不悦,道:“君侯之死,先生已经解释良多,对关征东也是一再忍让,他们若还是这般无礼。以某之见,先生也不必再退缩,免得让人瞧轻了。”
赵舒道:“不,关索与关平不一样。你也听见了,关羽并不认这个儿子,所以在成都,陛下也没有重用。你瞧瞧关平,关兴都封侯拜将,关索却只是一个校尉,这样的差别对待,他心中就没有丝毫怨愤?”
桓易恍然道:“先生是说,关索可能不是因为君侯之死来为难先生。”
“我也只是猜测,不过也不能大意。”赵舒又对他道:“你派人去打听一下,看看关索在成都与何人来往密切。”
“是。”桓易便道:“某这就去安排。”
赵舒点点头道:“也好,我也要想想明日拿什么‘破吴’的良策给法正听。”话刚一说完,就见向充匆忙而来,抱拳道:“将军,法大人在外请见。”
赵舒苦苦一笑,道:“快请。”又转对桓易道:“他连一晚上的时间给等不及。”
法正是实权人物,赵舒也不能怠慢,亲自延请入内,两厢宾主坐下。等家将奉上茶水,法正便笑道:“将军远来劳顿,本当让将军好生休息,明日再行拜会。只是正与将军多年不见,心中牵挂,想与将军畅谈一番,一夜都不能等。”
“大人客气了。”赵舒忙道:“大人百忙之身,还能抽身来会,实是舒之荣幸。”心中却暗骂他来的不是时候,我的破敌之计,一时还没有想好呢。